10
陪妈妈出门买年货，一开门却看到举着手正要敲门的叶修。不得了，张佳乐尴尬地和叶修大眼瞪……大眼，心想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啊？
他还愣着，叶修倒是一本正经地先开口了，说是来问问张佳乐有没有意向参加寒假英语冬令营，通知下得急，注意事项一大堆，只好冒昧登门。
张妈妈心大得很，客套两句就自己先去等电梯了，留下张佳乐瞅着人模狗样的叶老师，不屑地哼了一声，还生气着前天晚的事情。
叶修看起来颇为无奈，手伸出来想揉揉气呼呼的乐仔，刚抬了几寸又插回口袋，没一会儿又拿了出来。他说：“我是来道歉的。”
“那天晚上是我说错话……你别想太多。”叶修难得称得上一脸正色，“我希望你今年能考上IG，也相信你考得上。”
“因为你是我教过、见过的最优秀的学生。”
张佳乐简直被他一股脑砸过来的夸奖整懵了，见叶修居然说完了就想走，急忙一把拽住，“就没有其他的答复和解释？叶修你别想蒙混过关！”
“什么其他的……哎冬令营什么的就是个借口你懂的……啧你别拽了像什么样子！尊师重道……”叶修甩不掉他，拉拉扯扯两人一起到了电梯口，看见妈妈还在，张佳乐才忿忿松手。
只是直到电梯都到了，张佳乐还是一脑门官司，气不过，于是一手把刚走进电梯的叶修拽了出来，手法强硬，雷厉风行，大声说着“叶老师！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不得了的题目要问您！”，连和妈妈打个招呼都顾不上就往回走，一走到墙边的阴影下就想回头讨说法。
不料一转身突然被叶修抱住了。
叶修什么也没说，就只是抱着他，也并没有把这个拥抱收得很紧，张佳乐轻松就可以挣开，可他一脑门官司正化作问号飘着，又傻又呆，想问的话全卡壳了。渐渐地，感官刺激下最先回忆起上次运动会的拥抱，他便条件反射地想侧头看叶修的神情。而这边他一动，叶修在他背上的手臂居然勒紧了一点，鬓角的头发扫过他的耳廓。这下张佳乐被点了穴似的，全身仿佛只有被蹭过的耳朵还有感觉，且放大了黑暗中一切声音，从呼吸到心跳，微微的振动，传递着让全身血液都泛起涟漪。
张佳乐突然感到有些委屈，掌心都觉得酸楚，不适地握了握，正抓住叶修的腰腹。叶修一句话都没和他说，他全身的血却热了又冷冷了又热，刺激得他忍不住弓起腰，额头重重搁在叶修肩膀上——其实本来想一口咬下去，可冬天衣服穿得多，肯定咬不动。
他以前对自己说，你坚韧又优秀，没理由时刻撒娇。
他成长到成熟，优秀得优异，他不辜负自己，也想让叶修看见。
他曾在那个雨天，还有后来的很多时刻，毫不怀疑叶修爱他。
可是为什么抛出真心他还是要躲呢？连预支一个奖励也不可以？
“你不信任我。”张佳乐就着这个埋着头的姿势说，委屈里带了点咬牙切齿。
“我肯定能做到，至少像你一样出色。”
叶修居然笑了，声音罕见地温柔：“我厉害吗？一把年纪，患得患失。”
张佳乐想吐槽他“一把年纪”，也不知道平常天天吹牛的人什么时候突然服老了，却在叶修温柔的余韵下意识到他重点似乎是“患得患失”。
可是他又有什么“得失”好“患”的呢？前二十年挣的辉煌别人又夺不走，后半生的荣耀在他几年准备下没人不认为不是他囊中之物。但凡他想要的、追求的，他总有办法和精力去得到。事业是这样，至于感情……自己都把真心双手奉上了，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！
张佳乐简直想踩他一脚。
可是这个拥抱太温暖了，他动弹不得。他想，我是真心的锕。
“我是真心的。”是杀是剐你利落点给个答复吧，张佳乐闭着眼睛想。
叶修却轻轻叹了口气，手臂松了一点点。“逾矩了。”他说，“至少六月以前，我不该这样抱你。”
“我不能这样对你。”他终于松手，后退了一步。
“目前来说，我们还是师生。”
乍乍脱离怀抱，张佳乐茫然地吸了一下鼻子。“哟，哭啦？”叶修一秒回原形，笑眯眯地打趣他。
“滚！你妹！谁哭了！”张佳乐愤怒三连，一脚踩过去，“去死吧你！只管撩不管埋！”
“呵呵。”见他恢复了元气，叶修怕被挠，逮着时机乘上还差一秒关门的电梯，迅速溜走了。
行吧，明白了，师生身份，现在他们不可以，等到六月他考完试叶修离职，脱离了这层关系再说。张佳乐盯着那一层层变动的数字想，可是总觉得叶修之前的冲动“失言”并不那么简单。
他自嘲的“患得患失”，真的是玩笑吗？
11
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，翌日张佳乐提着两份新鲜年货就坐到了叶老师家沙发上，一脸乖巧，实际叶修看来他再装得像个哈士奇也还是个狼崽子。
一失足成千古恨啊。
叶修拿起一根烟，抽也不是，不抽也不是正苦恼时候，张佳乐突然“欸？”了一声，拿起一副相框问道：“这是苏妹子的哥哥吗？”
叶修和苏沐橙都鲜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苏沐秋，即使是玩得好的张佳乐黄少天几人，也只是隐约知道沐橙有个哥哥，更多的过往并不曾打听过。
“是。”叶修还是把烟点上了，往阳台走去，声音隐在烟灰与清晨的薄雾之间，“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。”
一个已经过世的朋友。
现在想来当年自认为独领风骚倜傥潇洒的时候，也不过是叛逆期的年少轻狂。只是15岁，离家出走，远渡重洋，靠着全额奖学金度日的“叛逆”已然成为不曾偏离的唯一追求方向下日复一日的磨砺。
“我爹当时不许我上IG，我费了好大心思才逃出来。”叶修咬着烟轻描淡写地笑，“考上了干什么不去，浪费。”
一腔孤勇，初涉世事艰辛，也许命运怜惜他，让他遇见苏家兄妹。
苏沐秋和苏沐橙是他所在的寄宿家庭领养的中国孤儿，他本来也许要在求学压力下早早失去的年少时光，因为两人的存在，变得比前十年都要璀璨起来。
苏沐秋和他同校同级，和他一起做兼职打游戏，本来念的金融，后来为了一起搞项目，二话不说学了双学位。少年人意气风发，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他们搞不定办不到的事情，俨然一副毕业了马上成为财政部长和外交部长的样子。
可是命运动一动手指，翻天覆地。当年赐予也许是一时兴起，如今夺走也毫无理由，它冷眼旁观，死别是年轻人真正成人的第一课。
叶修皱着眉把手头的烟按灭道：“当时沐橙发烧没有跟着一起去。她当时才13岁。”
后来是两年昏天黑地的忙碌，为了成为沐橙监护人不得不请求家人帮忙扯关系，妥协念完本科就回国。但还是没钱，学习兼职两边忙到数日失眠，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那个时候都会后遗症似的头疼。
以他当年的那种累法，能活着回国简直是个奇迹，张佳乐想。
更奇迹的是他居然还以第一名毕业了！
“哥就是这么厉害。”叶修又弹出一根烟叼着，在张佳乐准备“嘁”他的时候，发送了一个还带着挑衅意味的wink。
张佳乐“嘁”不出来了。没料到这老流氓居然还有可以称得上是美色的一面！
“后来的事你们都差不多知道咯，我目前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大龄儿童，沐橙成年了，马上我也得回去考研究生。”
“瞧哥这觉悟，活到老学到老。”
……没点正形的叶老师又要开始胡说八道。
“你有时候……是不是也挺怀念那时候的。”张佳乐是个偶尔多愁善感的小青年。
叶修转头看他，心想，是啊，当老师是一时权宜，他做得再好，也会稍有落寞。他努力经营着自己不屈不悔不熄的火焰，行至中途，在张佳乐身上看见自己曾经有的光。
但真的可惜，那些只是曾经了。
“那些是我失去的东西。”
他跌跌撞撞护住的勇气和热情，一旦抓住了绝对不会再弄丢，不论是事业上还是情感上。
张佳乐攻陷他心房，他拼命克制不去拥他入怀护他光芒，因为那是他心头的“得失”，是连接全身的心火，若有幸拥有，便是逆天逆命也不可能撒手了。
他也是真心的。
“失而复得的东西我不会再松手的。”叶修终于把话说开，直白地把展露出欲望，“那天我说你‘给不起’，不是你有的太少，而是我想要的太多。”
叶修砸过去一句滚烫的告白。
可张佳乐不在怕的，他从来都在燃烧，于是照单全收。
“没关系，”他说，“我也爱你。”
其实有点脸红。扑通扑通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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坑了一年半，偷偷扔完就跑，刺激
插个小旗，国庆更完（